群租房案件「夜线停车场里的血案」

为了筹钱与怀孕的女友结婚，手头拮据的戴乐瞄上了一同租住群租房的林侠。借钱不成，他竟然“来硬的”，将林侠残忍杀害，劫得21万多元。最终，等待他的是死刑判决。

南京市栖霞区某住宅区10号楼，已有近20年房龄。其中的2单元14楼西边原是两室户，业主赵飞于2017年5月将该房出租给金力。金力对其内部加以改造，隔成几个单间，自己住在靠外面一间，其余房间分别出租给4名打工人员。其中，王劲、陈琳是一对恋人，租住主卧室；林侠住在次卧室；戴乐住在隔断间。

“二房东”金力每个月要跑两三趟长途货运，十天半月见不着人是常有的事；王劲、陈琳经常在单位加班；林侠是电梯售后维修人员，经常出差；戴乐自称跑工程业务，来去时间不定。因此，住在同一屋檐下的5个人，同时出现在群租房内的机会不多，平时也不怎么来往。

2018年6月中旬，林侠回了一次安徽当涂老家。6月18日，林侠的哥哥林峰送弟弟到当涂车站，看着林侠坐上了回南京的车。7月3日，林峰对林侠发起视频通话请求，但无应答。此后两天，林峰多次打电话、发起视频和语音通话，均没有接通。林峰在微信上留言给林侠：“弟，你究竟在忙什么？给个回话啊，爸和妈都不放心。”

7月6日凌晨，林峰再次联系弟弟，林侠的手机号回了一条短信：“很抱歉，我最近在外地赶任务，没有时间与你交流。”林峰觉得奇怪：再忙也不至于没时间回微信吧。直到7月20日，林峰仍然联系不上弟弟，遂心生疑虑，第二天一早，他搭乘朋友胡青的车赶到林侠居住的小区。

王劲和陈琳把门打开，睡眼惺忪地埋怨被吵醒。林峰表示歉意后，问弟弟林侠在不在里面。陈琳指了指林侠房门上的挂锁说：“好长时间没有见到那个谁了。”林峰着急地抓起手机再次拨打电话给林侠，对方手机已关机。胡青掩住鼻子问：“怎么有一股怪味？”于是，两人把林侠房间门的螺丝弄掉,打开了房门。里面的灯和空调都开着，陈琳看见室内的情景，吓得尖叫起来。四人目睹：地面上有血迹，林侠脸朝下趴在床上，上身盖着毯子，下身只穿了内裤，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林峰赶紧让胡青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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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机关迅速出动警力封锁10号楼。警方经过现场勘验认定，林侠符合遭单刃刺器刺戳致左颈总动脉破裂、头颈部等多处创口引起大出血而死亡。死亡时间距案发大约25天。根据现场痕迹判断，林侠系他杀无疑，且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凶手杀害。

当天傍晚，金力、王劲和陈琳均接受了警方询问。他们都称，自6月底以来没有与林侠、戴乐照过面。民警从戴乐租住的靠阳台的隔间中搜出一个电磁炉包装箱，里面有水果刀、毛巾和林侠的手机、卡包。警方分析判断，戴乐具有重大嫌疑，遂根据金力提供的手机号码，对戴乐的活动轨迹进行追踪。

次日上午，警方在南京周边地区的一个酒店将戴乐抓获。戴乐当即脸色发白，被带到审讯室不到10分钟，就交代了其抢劫杀人的犯罪事实。

23岁的戴乐供称，他于2013年6月中专毕业后在南京市四处打工，搬过几次家，每份工作都做不长。因为经济拮据，他住进了案发现场的群租房。他有一个在商场售卖服装的女朋友陆岚。

2018年6月初，陆岚发现自己已怀孕三个月，且当时的身体状况不宜施行人工流产。陆岚哭闹着要戴乐筹钱结婚。戴乐苦着脸说：“家里穷得叮当响，我哪结得起婚呢。”陆岚说：“我们‘裸婚’总行吧。”戴乐有些感动，陆岚不嫌弃自己穷，真是他的福气。可是，结婚至少得重新租一套房子，再置办点家具，为陆岚买一只戒指，算下来要好几万元，而他连几千元的积蓄也没有。戴乐狠心表示拒绝，陆岚冲动着要“跳楼一了百了”。戴乐连忙说：“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我去想办法。”他答应7月4日之前弄到一笔钱给陆岚筹备安乐窝。

戴乐把认识的人捋了一遍，最终想到了林侠。他认为，林侠从事电梯工程售后服务，收入比较高，平时生活又很节俭，肯定有存款，于是打算向林侠借钱。两人没有交情，林侠凭什么借钱给自己呢？戴乐横下心：如果林侠不愿意，就来硬的！从6月22日到27日，戴乐用手机在网上搜索“怎么杀人”“杀人之后怎么办”等问题,并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

他真正决定要杀林侠是在6月29日。当天10时许，戴乐进入林侠的房间聊天，想熟悉一下再开口借钱。到了中午，戴乐说要叫外卖请林侠吃饭，还说要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啤酒。林侠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拿啤酒，我们各吃各的。”听闻此言，戴乐气呼呼地说：“请你吃饭都不给面子，看不起我是不？”林侠回道：“我不想吃你的饭。”两人吵了起来。

戴乐回客厅隔间拿了先前买的水果刀，放在裤子口袋里。他冲进林侠房间，边骂边用力推对方，两人扭打起来。水果刀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他弯腰拿起刀，捅了林侠颈部一刀，紧接着又捅刺其颈部、后脑勺等部位多刀，林侠倒地呻吟了几声，气绝身亡。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戴乐把林侠房间的窗户关起来，拉上窗帘，并用毯子盖在林侠身上。他找到林侠装有银行卡、身份证的卡包和两部手机。在离开林侠房间前，他因担心天热尸体腐烂，打开了空调，并用挂锁把房门锁了起来。在此过程中，戴乐的右手受伤流血，他拿了一条毛巾把手裹起来,带走了作案用的水果刀。戴乐在共用卫生间洗了澡。

下午2时，他将林侠的手机卡插入自己的手机内，经过多次尝试，登录林侠的支付宝、天翼支付账户，从林侠的银行卡内转账1万元给陆岚，之后将作案时穿的衣服、裤子以及水果刀、毛巾和林侠的手机、卡包藏在电磁炉包装箱里，上面还压了一个纸箱。当日18时许，戴乐打车前往江苏省中西医结合医院治疗手伤，并发了视频给陆岚。此后，他没有再回群租房。

戴乐从林侠支付宝、银行卡及信用卡套现21万余元，大部分用于准备结婚及其个人消费。林侠的手机卡插在戴乐的手机里，多次有打进来的电话，他没有接过。7月6日凌晨，他以林侠的名义回过一次短信给林峰。

南京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戴乐犯抢劫罪。在诉讼过程中，林侠的父亲林致荣、母亲张秀兰向法院提起附带民事诉讼。合议庭于2019年3月7日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

2019年9月17日，戴乐案一审开庭。公诉人指控称，2018年6月29日12时许，戴乐至被害人房间意图索要钱款未果，遂持水果刀捅刺被害人颈部、头部，致其当场死亡。随后戴乐将被害人所用手机卡插入自己的手机内，通过登录支付宝、天翼支付账户，多次将被害人名下支付宝、银行卡内存款及信用卡套现所得用于个人消费，劫取钱款共计人民币21万多元。

林侠的父母林致荣、张秀兰在法庭上泣不成声。被告人戴乐当庭对起诉指控事实予以供认，但辩称其系自首，请求从轻处罚。

法院审理认为，被告人戴乐以暴力方法劫取被害人财物，数额巨大，并致一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抢劫罪。江苏省南京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戴乐犯抢劫罪的罪名成立。经查，发案、破案经过，到案经过及戴乐的供述证实，被告人戴乐在公安机关已明确其为重大犯罪嫌疑人，并对其采取控制措施后，再供述其所犯罪行，其行为依法不构成自首。戴乐归案后能如实、稳定供述其所犯主要罪行，可以认定为坦白。但戴乐预谋抢劫杀人、刺戳被害人头颈等要害部位十余刀、抢劫数额巨大、致一人死亡，罪行极其严重，且被害人无过错，戴乐仅有坦白情节，不足以对其从轻处罚。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林致荣、张秀兰因被告人戴乐的犯罪行为遭受物质损失，从而提起附带民事诉讼，依法应予支持。

2019年9月17日，江苏省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戴乐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并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经济损失合计47870元。责令被告人戴乐退赔违法所得人民币210624.46元。

（文中除被告人戴乐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来源：《检察风云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