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礼士胡同「北京哪里有胡同」
来源: 2023-06-04 16:16:36
在北京东城区,乘坐地铁会经过一个站名叫南礼士路。熟悉的人都知道,就在那儿附近,有一条幽深的巷子,叫礼士胡同。
听到这个名字,有文化的人立马会想到一个极其文雅的成语:礼贤下士。仿佛这条胡同的来源跟某个礼贤下士的贵族公子有关,其实这样想,倒错大发了。
原来,这条胡同跟文雅毫不沾边,甚至南辕北辙。在明朝的时候,这条胡同不过是贩卖骡子和驴子的集市,由此人们称之为“驴市胡同”,但有时也叫“骡市胡同”。驴子的交易量压过骡子的交易,因而才被公认为驴市胡同。
驴市胡同,正是今天礼士胡同的真名。
当年,在这条热闹非凡的驴市上,胡同里到处竖立着长长短短的木桩子,木桩上拴着骡子、驴子的,也许还有一些牛马。卖家就站在这些牲畜旁边,等待着买家前来看货。通常,买家要在众多的牲畜里不断挑选。懂行的人,必然要掰开驴嘴,探察牙口怎么样。
更为有趣的是,当时的买卖双方在谈价时,绝不会开口只说,而是非常含蓄和沉默。他们拉起衣襟,然后指头伸在衣襟下。双方不断摆着手指头,表示价钱。一来一往,一番妥协后,卖家不再变更指头数的话,价钱就定了。买家愿意的话,就需要付钱,拉走一头驴子回家。
此外,胡同的集市上还有相关服务的摊儿。比如打铁掌的。刚买的驴子或者骡子,买家需要给它们钉铁掌。打铁掌的自然得烧起熊熊的炉火,风箱被拉得呼啦呼啦的,师傅的锤子叮叮当当。另外,还有摆摊给牲口看病的兽医们,他们也赶到集市上,凑个热闹,赚些生活费。
据传,这条胡同里的骡驴集市,一直延续到了晚清。
直到宣统年间,牲口集市才被废除,胡同少了一些喧哗热闹,多了一些平静生活。由此人们借着谐音,给这条胡同改了名儿,就叫“礼士胡同”,一下子变得文雅多了。
据说,在礼士胡同的街北,原本有一座古刹,叫报恩寺。等到明代天顺元年,那座古刹又被改名为昭宁寺,也叫常宁寺,并由当时的大学士李贤撰写碑文,不过可惜的是,那块碑早已失传,消失在历史烟云中。
到了清朝乾隆年间,一位堂堂宰相,竟悄然住进了整日价喧哗的驴市胡同。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宰相刘罗锅。刘罗锅是他的外号,他真名叫刘墉,号石庵。在胡同的西头,南墙上从前有一道横石,上头刻着“刘石庵先生故宅”。遗憾的是,那道横石不知被哪个小偷给盗了,如今已经看不到了。
依据清朝一位作家震钧在《天咫偶闻》的记载,刘罗锅的宰相府就在驴市胡同的西边,横跨巷子南北两侧。后来,街北的宅子竟被用做了一家餐馆,总共五间,门口有一棵青桐,据说是刘罗锅生前亲手栽种的。再到后来,那家餐馆不见了,倒变成了一座两层的水泥洋楼。
至于街南,也仅仅剩下两座小杂院,依稀从其中的绿栅红窗中可以想象,这在当年不是一般人的宅子。
那么,为啥堂堂一国宰相,竟选这么个闹哄哄、臭熏熏的地界儿作为府宅?这也许跟满人的歧视政策有关。当年,汉人再大的官儿,都不可能跟满人住在同一个社区,只能住在远远的南城去。
刘罗锅的老爹刘统勋,之前也住在这条闹哄哄的驴市胡同里,而且据说还是皇恩浩荡的结果。然而,刘罗锅的老爹做人向来低调,并不怎么羡慕住在内城的高官显贵,他在这条胡同里安居乐业,简直就像一个小老百姓那样。
就在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冬天,这位老爹在上朝的大清早,竟然给冻死在半路上。这差不多相当于因公殉职,因而惊得乾隆皇帝坐立不安,办丧之日,皇帝亲自来到驴市胡同,登门祭奠自己的员工。可惜,刘家的门面太低,皇帝的轿子进不去,最后只好把轿子的顶盖给揭了,乾隆才好不容易进去祭奠。
乾隆皇帝登门祭奠,这桩事件,自然成了驴市胡同当时的一大新闻,惹得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没想到,刘统勋大学士死后,自己的儿子刘墉竟也考中进士,也成了大学士,后来都当了宰相,同样又住在驴市胡同里。于是京城不断盛传:驴市胡同里,一门两宰相。
果然了得,父子宰相为一条驴市胡同赢得了相当的荣耀。
刘罗锅还有个侄子,叫刘之,也住进了这个胡同。他是个读书的料,轻轻松松考中了进士,但是在官场上比爷爷和叔叔要逊色不少。嘉庆年间,他好不容易被提拔为一品大员,谁知很快竟因渎职,被炒了鱿鱼。由此,刘家便渐渐败落得不成样子。
再说胡同东口路北123号,则是另一位清朝大学士的宅子。这位大学士叫爱新觉罗敬信,是满族宗室。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他被授命为体仁阁大学士,不过第二年就因病辞职了。此后,这位大学士又跟自己的儿子——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墨麒住在一起,因而那座宅子又被人们称为礼士胡同墨家。
不过,到了民国时期,这所墨家宅院成了蒙藏院。如今,它则变成了另一个教育机构:礼士胡同小学。当年大学士的宅子成了小学学校,似乎有一种戏剧性。
此外,光绪三十年(1904年),又有一位协办大学士住进了礼士胡同70号。他是慈禧太后的股肱之臣,名叫世续。当年八国联军入侵北京城时,他就留守在城内。到了宣统三年(1911年),他担任资政院总裁。再之后,辛亥革命的枪声一响,这位清廷大学士,第一个赞成溥仪应当退位,寻求磋商谈判。从中可以看出,这是个相当狡猾的历史角色。
总而言之,礼士胡同至少住过清朝四位大学士,他们的身份都非同一般。他们的学士身份,倒也符合“礼士胡同”这名儿。
再说说胡同129号,这可是清末汉阳知府宾俊的府邸。这是个相当宏伟的古典豪宅,雕梁画栋,气势非同寻常。正因为这座府邸宏伟,以至于临街竟有三间大门!大门的两侧是八字形的屏墙。屏墙与四面围墙的上端,雕满了精美无比的砖雕花。即便是门外的便道上,连那些石墩儿都精致无比,令人赞赏。
这样造型装饰精美的府邸,在整个京城也是相当罕见的,更不要说在一条胡同里!
到了民国,日本有位投机商人叫李彦青,他趁日本发生大地震,贩卖大米发了一笔横财,成了暴发户,落脚在北京城。他一眼相中了礼士胡同的这座豪宅,不惜花费巨资,一口气买下了它。
不过,这位日本商人并没住得多舒服,等到曹锟上台时,他竟被莫名其妙地枪毙了。那所豪宅也就落入他人之手了。
这个人的身份竟然同样是一位商人,而且是盐商巨富,当年的“天津八大家”之一李善人的儿子李领臣。李领臣倒也是个懂得装潢的人,他请人专门进行设计,将这座豪宅重新装修了一番,显得更为典雅宏伟,成为京城豪宅第一。
谁知,到了新中国成立后,这所豪宅一度竟成了印度尼西亚驻华大使馆,让这帮老外恣意享受。
20世纪50年代之后,这个宅院成了中国青年报社的根据地。对于一家报社来说,虽然这种办公室有点奢华,但能做出应有的成绩,也就没啥问题。
到了“文化大革命”时期,这所豪宅再次易主。当时的“四人帮”有一位能干的手下,名叫于会咏,他当上了文化部部长后,便优哉游哉地居住在里面。再后来,这个宅院成了广电部电影局的地盘儿。自然,许多名人都经常出入这个宅院,据说可以列出一份相当长的名单:周恩来、郭沫若、张春桥、赵忠祥……
如今的礼士胡同已非往日,绿树成阴,两边则是灰色的高墙大宅,巷子里显得幽静深远。如果溜达着,就会在中间路北的墙上看到十几块精美的砖雕。那些都是清朝时候的玩意儿,甚至连故宫都没有呢,实在稀罕。
正因为如此,这条胡同倒有自己的一个特色——每年都要举办一次胡同文化展。那些彩色的展览板块中,记录着历朝历代的名人,也记载着胡同几个世纪以来的变迁。总之,这样的特色活动,在北京所有的胡同中也算是独树一帜。
说到礼士胡同,顺便提提另一个胡同,叫吉兆胡同。这两条胡同的命运几乎很相似,而且是相连的。吉兆胡同,原来是鸡爪胡同!
不过,在从前,北京有两条胡同是以“鸡爪儿”命名的,也就是说从前有两条不同的鸡爪胡同。一个在东城区,一个在西城区。
先说东城区。东城区的鸡爪胡同,位于东四牌楼东边,是一条长不过229米、宽不过8米的小巷,总共不过十几个门牌。这个胡同是由三个分支岔道组成的,鸟瞰地形,就像一只老母鸡的鸡爪。
相传,民国“临时总执政”、“国务院总理”段祺瑞当年一度就曾居住过鸡爪胡同。不过,老北京人叫起鸡爪胡同就像“鸡罩胡同”,而“鸡罩”,有鸡笼之意。堂堂的执政大人怎么能住在鸡笼里,岂不有伤大雅。
于是乎,段祺瑞很不高兴,特意下令,命令警察总监按照鸡爪胡同的谐音,改个好听的名儿。这不,从前的鸡爪胡同,就变成了谐音的“吉兆胡同”,取预兆吉祥之意,并沿袭到了今天。
再说西城区的那条鸡爪胡同,它位于阜成门外北礼士路。早在明清年间,在此附近有个热闹的驴市。但别误会,这个驴市并不做鸡鸭买卖。由于驴市旁的街巷通常缺乏规划,斜岔分支也较多,俯视就像个大鸡爪,因而人们俗称为“鸡爪胡同”,与当年的驴市胡同相连。
由于鸡爪胡同在北礼士路的西边,自北向南数第五条胡同,于是,后来便改成了“北礼士西五条”。
可以说,与东城区那个鸡爪胡同相比,这个胡同要朴实得多,紧临驴市,几乎全住的是底层的平头老百姓,没住过达官富豪,也没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历史典故。
总而言之,当年的驴市胡同与鸡爪胡同,算是老北京最底层的贫民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