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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山给怀孕的儿媳买只土鸡 》

来源:   2023-10-23 08:16:24

文/衡 君

猴年四月十五,天气晴朗,是个星期六。一大早起来,就接到远在西安的小儿子电话,说是想回家看看,因大儿子早上4点就动身去蔡家坡参加“美丽渭河动起来”宝鸡自行车联赛执勤,叫我晚上安排全家在酒店吃饭。临了又说了一句,咱凤翔有土鸡的话,买上两只。说完挂了电话。

小儿子自春节正月初二离家去安徽走亲戚,回到西安后几个月未回家,这次又要和怀孕的媳妇一同回来,我和他妈象接到重大任务,洗漱完毕就迈出家门,原说是去文昌巷吃豆花泡馍,只好改在东湖路就近急匆匆吃了点煎饼蒜蘸和大颗糁子(读作shen,玉米脱皮加工成的颗粒粥),又急急忙忙跑到信用联社门口卖土鸡的“活来鲜水产”小店。门口的台阶上,放着一个铁丝编成的四方形鸡笼,笼内两只抱花公鸡。看到有人来,惊愕、呱呱地缩成一团。

空荡荡的店里一个人影也没有。隔壁卖烟的店主说,女主人到斜对面“欢欢豆花”吃饭,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看店,不知这会儿跑到哪里去了。遂高喊:“有人买鸡哩”!听说来了顾客,从旁边钻出一个孩子一边呐喊一边奔跑,女店主闻讯赶过来。“这鸡咋卖”?我问。“十五元一斤”!女店主应答。“还有没有”?“就这两只”!“杀不杀”?“免费杀!要的多了14元(每斤)”!“你的鸡是哪里产的,是土鸡吗” ? 女店主一时木讷,喃喃答道:嗯…再次追问,一时无言。

时下市场鱼龙混杂,要想买到相对污染少、真正用粮食饲养而不是用配合饲料喂养的土鸡难之又难。凤翔虽说是小小县城,自信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也难以辨别真假。儿子媳妇远道回来,就要两只鸡,说啥也要买到真正的土鸡。要不,买鸡事小,影响媳妇身体进而影响到未出世的孙子,心何得安,于心何忍?我曾听一位知内情的知己亲戚曾告诫我说,他们那里养鸡的多,但是养鸡的人不吃自己养的鸡。不是舍不得,而是养的鸡全用饲料喂,激素、化学药品混合其中,实在不能吃。联想起店主不愿说出鸡的产地,我的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知底的说啥也不能买,也不敢买。我们俩人商量,要不直接去山里买。

凤翔山、川、原具有,过去我上班时,机关人下乡,都到涧渠、姚家沟一带买鸡蛋。哪里的鸡是散养,不喂饲料,鸡蛋蛋黄多,绝对是绿色食品。于是,决定去山里买鸡。几年未去,稍有生疏,于是记起来曾经的山里同学,打了几次电话,始终关机。又记起朋友老张的儿子在姚家沟财政所工作,电话一打,老张随即问了儿子,回来电话说,亢家河几个小队养鸡的不少,你可直接去。我急匆匆赶往东湖口,凤翔东乡的通村公交车都在那里停靠,等了约摸15分钟,望眼欲穿,也没看见一辆去亢家河的车。已经9点左右,时间不等人。只好沿街道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一直跑到东关菜市场,从后面来了一辆公交车,前面玻璃上写着“亢家河”字样,急乎乎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位置,长长出了一口气。

公交车出了县城,一路向东行驶。微风掠过清新的八百里秦川,眼帘浮现出雍州大地初夏的壮丽画卷……大片的麦田绿中泛黄,在阳光的照射下随风掀起一层层金色的波浪,沉甸甸的麦穗在蓝天白云下尽情地摇弋,孕育着农家丰收的期望;车子驶过位于田家庄北小里村北端的零号路口,拐弯向北,驶入通往麟游的凤麟公路。

记得上一次去往姚家沟是2010年4月,参加县财政局支农政策调研,农业股王股长和何副股长轮流驾车,与经建股小邓一行4人,从糜杆桥镇沿飞机场过大塬驶入这条路,那时正在施工,尘土飞扬,半边行车,半边土路,高差足有一尺开外,极其难行。到山根几公里车程,足足走了近半个小时。转眼5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坎坷的道路已为平展展的水泥路所替代,路面足有八九米宽,公路两边绿树成荫,任凭人车穿梭其间,恍若进入画中一般。我摇下车窗,让漾溢着麦香的久违了的鲜活空气充满车厢,忘情的吸允着自然界的赐予,个中之惬意和舒适,不由人心旷神怡,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知。

约摸向前行驶不到2公里,车子在一个路口铁架门前停了下来。只见路东圆弧形门上“新增务村”四个金色的大字十分鲜亮,通往村中的水泥路宽敞洁净,路旁两排大树笔直翠绿,好一派新农村的喜人景象。一个60多岁的老人在此下车后,车子继续前行。公路两边成片成片的苹果园一眼望不到边,泛着白光的树干、碧绿的叶子、繁茂的枝条上点缀着套上纸袋的小小果实。一个个枝条、一朵朵白花,疏花疏果,培肥灌水,防病防虫,果农倾注全部的心血巧手梳理,精心浇灌,打造的千山南麓旱腰带近20万亩个大色红香甜的凤翔苹果,就是从这里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车过大塬路口,就进入了凤翔县有名的石灰石产地川口河。这里盛产烧制白灰、水泥、电石及工业用碱的优质原料,石渣是铺修道路的主要原料。据地质部门勘探,有效可采区数平方公里,储量数亿吨。昔日这条路上车水马龙,清一色小型拖拉机满载大块的石灰石鱼贯而行,横冲直撞,临近的村民起早贪黑,靠此把石灰石运往周边的水泥厂,赚得辛苦钱养家糊口。不仅把公路砸得坑坑洼洼,车毁人亡的事时有发生。路难走,车难行,尘土灰烟漫山口是昔日川口河的真实写照。为解决零号路安全问题,公安交警、农机监理常常星夜上路,纠正违章,历来是县上的头疼事。

前几年县上招商引资,冀东水泥、天柱水泥资源综合利用4500吨熟料水泥生产线项目落户凤翔。经过两年建设,2010年建成投产。只见水泥生产线一直延伸至山坡,石灰石沿自动运输线直接进入生产线,生产的水泥源源不断地运往建设各地,厂内塔楼雄伟,气势恢弘,自动大门前,身着标志服的保安手持对讲机指挥,前来拉运水泥的车辆络绎不绝,井然有序。沿路零星的采矿场,也修起了防护区,一改昔日烟雾弥漫的景象。

公交车掠过厂区,两边山峦一片翠绿,路旁的洋槐花含苞待放,追花使者(养蜜蜂采蜜者)搭起的简易帐篷时隐时现,空气陡然清新且透出一丝丝凉爽,姚家沟就要到了。对于姚家沟,我有着很深的记忆。这是凤翔最东北边的一个镇,以前是乡,前几年与更往北的涧渠乡合并,管十几个省的人(这里的居民大多来自河南、山东等外地,现已三四代人),山高地多人口少,当地农民主要依靠种春玉米为主要生活来源。姚家沟地势险要,是凤翔通往麟游的必经之路,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解放战争时彭德怀将军在这里曾与南逃的胡宗南(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打过一次惨烈的硬仗,解放后政府在亢家河修起白荻沟水库,现为凤翔县城主要的水源地。姚家沟因上世纪60年代国家建起的军工厂“红旗化工厂”而兴盛。几十年过去,工厂增添人气,加之地处交通要道,镇政府坐落于街中,沿路厂区商店逐步兴起,小市场也逐渐形成。只是近些年红旗化工厂建成民爆集团公司,厂部扩大延伸至西安、宝鸡及外省外地,不少工人和家属分流,姚家沟也相对没有往日的热闹。尽管街上人不多,但早晚门市照开,不失山区小镇的繁华。

公交车在空旷的街道驶过,车上只有我一个乘客,开车的小伙子显得有些放松,随即攀谈起来。原来小伙子姓张,就是亢家河村本地人,听说我是来买鸡的,便自报家门,言说他们家就是养鸡户,绝对是粮食喂养的土鸡,说话间就到了亢家河2队,也就是公交车的终点站,车未停稳,小伙子就把头伸出窗外喊:“妈呀,买鸡哩”,我遂下车,只见一个约摸5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结束与邻居的闲话,慢腾腾从西面走了过来,一声不吭,拐弯向北绕过邻路的一排庄子,又向西走去。

我紧随其后,到了她家门口。只见门口停着一台拖拉机,后面排着玉米播种机和几件农具,单面坐北向南不长的街道上,最西端山沟口有3个老汉坐在石头上闲聊,看到有人来,随即赶过来看。女人打开刷着紫红色油漆的铁门,把我让进院子。径直领到后院。这是一排低矮的简易房,砖砌2米多一点,上面蓬的不规则小椽和牛毛毡,压着少许砖瓦,前半截杂乱不堪,放着玉米芯、农具等杂物,后半截隔开,养着20多只鸡。鸡是清一色金黄色,透着一点点红,肥大笨拙地在敞开的矮房中追逐,互相咬啄。见到有人来,一个个伸长脖子,象是迎接首长检阅。女人问我:“要几只”?我答:“想买两只,好了3只也行”!“公鸡母鸡”?我回答:“公鸡”!女人有点惋惜地说,只有1只。我也有失所望,悻悻地说,我这么远来,就是要买公鸡,你这没有,那里还有?还是山里人实诚,女人说,3队还有,你去那里看看,一点也没有因为没有买她家的鸡而抱怨的意思。说罢,又慢腾腾关上门,一声不吭在前面带路,把我引到公路边,指着不远处:那里就是3队,你再过去看看。一直看我过了路,才转身离开。

沿着通往麟游的公路,我眺望着不远处父亲曾日夜人拉肩扛为之奋战几年的白荻沟水库大坝,脑海里浮现出父辈当年为创造我们这一代人的幸福而离家舍子,勒紧裤带挑灯夜战的场景,在他出过力,流过汗的亢家河,他的儿子在数十年后,却在这里为寻找安全无害的食品,为后辈的健康而奔波。想到这些,不禁凄然泪下。当今的人们,为了追求幸福,奔向城市;为了追求利益,生产有毒食品;为了健康,又追回到深山,寻觅安全食品,真是世事轮回,令人惋惜,令人感叹!

惋惜也罢,感叹也罢,鸡还是要寻,还一定得买。走过前几年怀斌在这里当镇书记时修滩平出的玉米田,就看到路南住着十几户人家,拐下水泥铺成的小路,第一家的鸡栏就拦住了我的脚步。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见到陌生人到来,就知道是买鸡的,遂问,你买鸡还是鸡蛋?得到肯定答复后,老人说,只有母鸡。我有些失望,老人和一位腿脚不大灵便的女人把我领进院子,言说公鸡前几天已经卖了,见我老远来,很有点不安的样子。这时,从村子东面过去一辆摩托车,老者指着骑车的人说,他家也养鸡,一边说,一边向南一指,就在下头不远。我顺着老人的指引,向东走过几家人,到了小街道顶端,又向南下坡,再向西拐进街道,就看到不远处刚刚骑车的男人站在门口和人说话。看上去五十多岁,中等个子,山风吹黑了他的脸庞,说话实诚,眼神又透着些许狡黠。与迎出来的女人一样,两人腿脚都有点跛,走路不太灵便。进入院子,用竹子栅栏圈养的鸡不停地奔跑,相互追逐嬉戏,浑身鸡毛嗛(qian)的七零八落,没有一个鸡是浑全的。不少鸡屁股亮着,紫红紫红一大片,就像刚刚开过了斗鸡会一般。这个名叫志海的男人说,母鸡多,只有两只公鸡,本不想卖,看你远道而来,就给你卖1只。旁边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妇人看我有些失望,圆维说,其实母鸡养的时间长,营养好,坐月子的都喝老母鸡汤,我不便明说,只说怀娃娃的能喝不能喝,老者肯定的说,母鸡熬汤比公鸡有营养。这已是第三家,公鸡太少,那就买一只吧。

这里地处公路边,信息比较灵。我从第一家起就问了鸡和鸡蛋的价格,公鸡每斤15元,鸡蛋看大小一块一到一块三,三家都像开了会一样,都是一个价。也许这是山里的行情,山里人也不问你多要,在这里,不需要象大街上一样讨价还价。我又问,“母鸡咋算”?男人头也不抬地回答说,“12块”。跑这么远只为买几只鸡,只要货真,钱多少无所谓。我也不多说,随即跟上这一家子到鸡栏挑鸡。男人和女人跳入鸡栏,询问我看上那一只,仅有的两只公鸡在约摸40多平米的院子(鸡栏)不停地追逐奔跑,一只虽说个头大,但屁股上被咬的没有一点鸡毛,全没有了公鸡的气质和精神头,另一只偏瘦,但很精神,鸡毛倒还齐整,我顺手一指,“就那只”。男人女人拖着并不灵便的身子在鸡栏里追逐,转了足足3圈,好不容易把那只精神些的公鸡拦在了鸡栏的西南角,两人4只手爪子般抓向不停扑腾的公鸡,抓了飞,飞了又抓,折腾了几个来回,费了好大劲,好不容易才缚住;母鸡可供选择的很多,挑了一只最大的老母鸡,一称,6斤半,公鸡6斤2两,男人一边称,一边说,2两就算了。我随即付过168元说,今天热,你帮忙找个鱼甲袋,我好带上车。女人也不言语,慢腾腾从房子找了一个黄色的鱼甲袋,男人把缚了腿的两只鸡逐一放进袋子,鸡受到抵压,不停地扑腾,女人拿来剪刀,在袋子上剪了两个洞,公鸡的头,母鸡的翅膀从洞里透了出来。

山里人好。一家三口把我送出家门,女人向西一指,从致面过去是小路,你提着鸡,重重的,近些。我告别了一家人,从庄子西侧绕过庄子,上了一个小坡,就到了公路。两只鸡还是不停地扑腾着,我一边走着,一边想,来一次不易,索性返回2队,把先看的那一家的公鸡捎上,不枉进一趟山。到了公交车站,见东侧一家门开着,就径直走了进去,只说先把鸡放在你这,我去后庄再买只鸡。院子几个人连说行,得到肯定答复后,我又说,这鸡还在势翻,麻烦找根绳子,帮我把袋子口扎住。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也不言语,默默进房,说话功夫拿出一节结实的细麻绳子递给我,绳子的一端亮着刚铰的白茬,我扎上带子,一个青年把袋子放在他家房院台上。我放心的去了后庄。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重返2队,直接来到公交司机小张的家,说明来意,就进入院子。这时男主人老张已经从镇上买东西回家,听说要买他家唯一的大公鸡,稍微迟疑片刻,女人说原已来过,即刻表示可以可以。这时约摸上午10点半,街口赋闲的几个人也过来凑热闹。我看看头顶的太阳,感受着酷热,心想赶回城鸡还是要杀,咱自己又干不了,天热可能鸡还会出问题,一边给人们发烟,一边试探着说,我买你的鸡,还得麻烦你给杀了,还有2队买的那两只。旁边几个人圆帮着说,老张杀鸡没问题,说的主人高兴,就一口应承下来。只是说,杀三只鸡,要烧几桶水,要老婆烧。我听出了是要钱的意思,随即说,你说咋办就咋办!看我痛快,老张走进房子,拿出了一条烟,一边拆,一边逐人发烟。我看着一个穿黄上衣的青年(40岁左右),麻烦你下去在前街把那两只鸡给提过来,小伙子二话没说,就从小凳上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就提着袋子把鸡带过来,解开一看,两只鸡装在一个袋子,热、压、斗,才不到个把钟头,公鸡还灵泛,母鸡已只喘着气,浑身发颤,没有了刚才的精神。老张说,我看先把母鸡杀了,随即,找了一个木工工具刀片,几个人跟老张提上母鸡到后院,老张抓住鸡头,吱吱吱几下拔了鸡脖子上的鸡毛,用脚踏住鸡爪,就用刀片来回在鸡脖子来回硬抅,鸡血顷刻喷了老张一裤腿,三下五除二,只见老母鸡浑身颤抖,扑腾几下,就静静的躺在地上。

这时女人已烧好水,舀了满满一铁桶,提到院子。老张找来两个大铁盆,倒上水,伸出手试试,就提来老母鸡放入盆中不拉起来,一边翻腾,一边拔着鸡毛。“这鸡真难烫”!十几分钟后,把鸡从水盆中提出,放进旁边的空盆,开始吧鸡身上的短毛。这不,长毛好拔,好多半截,是鸡嗛断的,少有鸡毛,只有毛根,硬硬的,又光滑,手抓不住,要用指甲掐住一根一根拔。我急忙递上一支烟,塞在老张嘴里,用打火机点着,一边说,反正今天就这事,你啵心急,咱慢慢来,咱自己吃,你费点事,给咱弄干净。一边挽起袖子,帮老张一起拔断了的鸡毛。好在我的指甲多日未剪,掐住一根拔一根,两人折腾了约摸五十多分钟,铁盆周围散乱堆起湿湿的鸡毛,烫烫洗洗,来回翻腾几次,其间换了两次水,才将鸡毛基本清理干净。老张用手将鸡爪上、鸡灵冠上的黑皮褪尽,又伸手撬开鸡嘴,将鸡舌头上的皮扯下来,“这东西吃了不好。”说着拔除鸡指甲。鸡老,大指甲拔不下,我找来钳子夹住,才拔了下来。“总算是烫好一只”。老张说着,拿来绳子,将鸡腿一绑,提取挂在院子中间的铁丝上,“叫困困水”。点上一支烟,提来一个深铁桶,将洗过鸡的水倒入其中,又用手收起洒落在地上的鸡毛杂物,跑了两趟,倒入门外山沟里。

我看看手机,已十一点半,才烫了一只鸡。老张也不心急,进门二话不说,就提起那只公鸡,径直走到后院,如法炮制,刚刚不停折腾的大公鸡一会儿就又烫在大铁盆的热水中,这时,看热闹的几个人已相继回家吃饭,只留下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妇人坐在房院台的小凳上。接触了一上午,人也渐渐熟了,老张一边烫鸡,话也多了起来。

老张今年55岁,祖籍山东潍坊农村,祖上流落到姚家沟,居住在镇后面的山上,前几年县上搞移民搬迁,政府补助,迁到山下。现在全家5口人,妻子和他种山上承包的30多亩地,大儿子因为山里对象不容易找,在糜杆桥当了上门女婿;小儿子给人家开凤翔到亢家河的公交车,每月2000多元,孙子3岁,儿媳带上在县城租房住。因为这里水不好,小孩子要到山下换水土。凤翔五曲湾、姚家沟一带山里的孩子在3至15岁都要在山下投亲靠友,或花钱租房上学,除了考虑教育质量外,主要是必须换水土。要不,长大就成了凤翔人说的“麟游拐拐”(大骨节地方病)。怪不得我今天碰到在家养鸡的好几个腿脚不灵便。老张说,山里人这几年主要靠玉米卖钱,去年以来玉米从原来的一块二(每斤)一下子降到八毛钱,还不好卖,再便宜,还得种,这几天刚打完药。要不,草太多。

我指着老张的房子问,“你这平房为啥盖在两边”?“还是因为没钱。前几年从山上搬迁时,县上统一规划,象山下人一样,盖3间平房带门楼少说也得10万元左右,加上砖瓦要从山下往上拉,运费人工少说增加万元以上,除去国家补助,山里多数人家拿不出,征求意见时算了算,盖成两边单面平房,门窗是合金的,黑框,带窗纱,一边两间,中间安个头门,至少要省三四万元,最后,统一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比以前在山上住窑洞强多了,下雨再也不担惊受怕”。看来老张挺满足的。是啊,政府投资占一大半,还通了水电,水泥路也是政府补助的。老张的院子后面就是山,宽12米,长40多米。老张的妻子是本地人,身材微胖,一米六几个子,穿紫红色上衣,深蓝色裤子,打扮整洁而时兴,与城里人别无二致,咋一看不像是山里人。话不多却挺能干,听汽车声音就能估摸出儿子开车快回来的时间,儿子等一个点十来分钟,早早做好了饭,这边面刚出锅,儿子不约自到,足足捞了一小不锈钢盆子面条,坐在院子小凳上匆匆吃完,就又开车走了。时间掐的真准。这也可能是所谓的心灵感应。但我觉得,是纯真的母爱集聚的结果吧。

说话间,一只鸡洗净后也挂在了院里的铁丝上困水,我和老张即刻来到鸡舍,捉住了他家唯一的那只大公鸡,一称,平平八斤,老张还特意让我看了看磅秤,我说,就算八斤吧。越聊越近,已经全没了买主和卖主的生分,老张依旧换了烧热的清水,把杀好的公鸡翻腾烫洗,除净鸡毛和杂物,又挂在院子的铁丝上。我们俩人点了一支烟,又进入下一道工序----开肠破肚,去除内脏。

今天算是找对了人。老张那个认真劲儿实在少见。只见他小心翼翼的用刀割开鸡的脖子,一只手向下一捋,就挤出来鸡的素织,一边说,这东西不能吃。我少说也吃过不少鸡,不只是不在意还是不懂,也从来没有这么细致的参与杀鸡的全过程。随后,又在前胸、鸡屁股处划开,先除去鸡屁股上的小尾巴,然后慢慢地分离出五脏,小心翼翼地剔除苦胆,割开鸡胃,取出一个像肥皂盒的组织,“这是鸡内金,有名的中药,黄色的液体是鸡消化食物的重要物质”,“我给你将心肝肺和胃留下,洗净煮着吃有营养”,我随即说,“别的都不要了,肺不好的也不要”。老张逐一将3只鸡清理完毕,又清洗2次,挂在院子的铁丝上困了一会儿,从厨房拿出几只红色塑料袋递给我,我撑着袋子,老张把鸡分装在3个袋子,我才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一看手机,一点半,从十点半过来,足足用了3个小时。我点燃一支烟,只觉得口干舌燥,就对老张说,给咱把你的开水倒点喝喝。老张哈哈一笑,光顾了杀鸡,一上午忘了给你倒水。说着,从东侧房子拿出几个纸杯和茶叶,一边倒水一面指着门口的一捆啤酒笑着说,“来点啤酒”?“茶就行了”!我心里想着山里人的不易,顺口说。“算算帐吧”。刚才杀了3只鸡也不眨眼的老张却一脸的腼腆,一个劲只是笑。我说,“杀鸡咋谢承你”?“给20块钱咋向”?我二话没说,拿出200元,递给他:“有点亏待你”。“够了,够了”!老张找给我60元,像是占了便宜似的。我起身告别老张一家,“太打扰了”!“再歇歇”,“时候不早了,我还得赶车”。“下次路过到家里歇歇”。老张说。“一定一定”。我两只手提着杀好的鸡,离开了这个朴实而和谐的山里人家。“山里人真好”。我在心里说。

在浓烈的阳光下等了半个小时,看着对面山根新修的宝鸡至麟游运煤铁路专线和最美乡村亢家河村的装饰大门,我隐约感到,山清水秀的北山,哺育着善良淳朴的山民,尽管现代文明已渗透于山里的每个角落,山里人那种朴实,在喧嚣的县城以至互联网拉近了的社会,已经久违而且逐渐远去……一嘎吱一声,一个戴墨镜、穿着有破洞且吊着棉线牛仔的时髦女子驾着公交车停在公路边,打开车门,一只腿伸出门外,斜躺在座椅上。“几时发车”?我问。“还得十分钟”! 想起老张一家,和今天遇到的好几位素不相识的山里人的热情,看看时髦女司机的冷漠和麻木,我又陷入了沉思……。

好不容易等到车开,发站也只有我一个乘客,一个小时后,到了太白巷,“六块五”,女司机头也不抬地说,咋比去时多了一块五,我嘀咕着付了钱,懒洋洋下了车,回到家中,把带回来的鸡放进冰箱。

2017.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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