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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是庙是路 为啥有庙看不见、路短话却长 请看高境庙、殷高路的前世今生

来源:   2023-01-10 14:16:27

如果你乘地铁3号线到殷高西路站出来,对面便是高境文化广场。这儿简直就是一座露天历史博物馆,你会看到环广场四周建成一排以枕木和钢轨为支架的青铜浮雕历史宣传栏,展有中国第一条淞沪铁路营运的沿革图文、镌刻着淞沪抗战和淞沪会战中英雄人物肖像长卷的纪念碑,以及不可移动文物“高境庙纪念村牌坊”。在诸多高境地区的历史渊源中,你可以拾遗觅踪,了解高境区域的史迹概况。

由此向东穿过逸仙路,是一条不太闻名也不太长的殷高路。径直走上三四十米,便见淞沪铁路横在眼前,道口还设有管理小亭。

此处曾是高境庙站,1963年还在运行,每天4班,在“文革”前才停开小客车。此后,曾“发挥余热”走货运列车,但近年连货运列车也停运了。

继而步行三分钟,路南便是42号上海交通大学附属中学(简称交大附中),已确切探知,高境庙旧址划归在校园内的仰晖园处。交大附中的前身是民国时期原岭南大学上海岭南分校旧址,曾几度沉浮。与附中斜对面的21弄、23弄内长廊两侧,现建有抗战纪念墙,还原了七八十年前高境坊部分抗战史迹,展有国民革命将领张治中抗战《三字经》手书真迹。这三处地方曾是“一二八”和“八一三”主战场之一。

再过小吉浦桥,继续向东走,步行到国权北路,便算走到尽头了。虽然全长不过一千米左右,在这诸多寻常巷陌之中,却有着鲜为人知的历史底蕴。

假如在早年,还可由此继续往东走上几里地,抵达宝山殷行镇(又名殷家行)。晚清与民国时期该镇建有白衣庵、土地庙、文昌阁等,再加上西有高境庙之故,善男信女东来西往频繁,于是人们把这条乡间泥路各取一个首字,即成了如今的“殷高路”。只不过后来,在1939年侵华日军从虬江码头登陆后,就将这方圆七千亩的地方圈建成了远东最大的江湾军用机场而被“腰斩”,从此成了断头路。

新中国成立前这是一条乡间泥土路,后初为煤屑路,1976年改为沥青路,但宽窄也只有双车道。直至2015年改为四车道(铁路道口同步拓宽),两侧还设有慢车道与人行道。现在,人们可以径直穿越从机场中改建出的殷高东路,抵达淞沪路、五角场城。

除了名字有来头,古往今来,围绕这条殷高路,还有不少值得追忆的历史故事。

高境庙的名与实

实际上,这一段殷高路,因为过去有一座庙在此,常被人们习惯称作“高境庙”,路名却反而鲜为人知。

史载,600多年前的南宋建炎年间,这一带的田间南侧有一条乡间小路,一直往东逢张溪宅西。过一小木桥往南,便见一座占地五六亩、门前有两只石狮子、坐北朝南的古道观“高境庙”。只因域内有一座古道观,故得此名。

高境庙初为道教场所,1924年后成为道、佛共祀庙宇,于是,名声大振,方圆十几里区域、近百个村落的善男信女烧香参拜,络绎不绝。高境庙一跃成为江湾地区规模较大、香火旺盛的庙宇之一。

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为痛击日寇的疯狂进犯,国民革命十九路军指挥部驻扎在高境庙,在军长蔡廷锴、总指挥蒋光鼐的指挥下奋起抵抗。由于日军突然袭击,伤亡惨重,2月14日以张治中为军长的第五军前来增援,并在上海市民的热情支持下,两军群力连续奋战,多次击败日军的进攻,并活捉日军空闲少佐大队长。陷入无奈的日军曾三易指挥官,死伤逾万人。历经33天御敌奋战,国军虽然也牺牲万余人,但筑就一道血的长城,为全国抗战奏响了一支悲壮的序曲。

由于“一·二八”日寇狂轰滥炸,高境庙一带房屋毁坏殆尽。时至9月,上海各界和宝山县兵灾救济委员会建造了20余幢瓦平房,供灾民居住。同期,爱国侨领陈嘉庚也发动海外华人募捐,灾民始复得其所而建立了纪念村,同时还建造了一座纪念牌坊“高境庙纪念邨”,并由民主人士黄炎培题字。这一纪念牌坊得幸保留至今。

2019年12月13日,在上海淞沪抗战纪念馆参加国家公祭日活动的人们撞响和平钟。 来源:新华社

1937年,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日军炮袭与高境庙相邻的岭南分校(原为国军指挥部,后被日军占领成为作战司令部),高境庙亦遭炮火袭毁,只剩断垣残壁。

抗战胜利后,在岭南校园外的残庙旧址上,经该庙主持杨姓老道士发动朱家宅、高家宅、沈家楼等村民进行募资,买建筑材料重建了高境庙。除大殿外,还建有东西厢房,以及东边一间厢房供奉观音菩萨。若遇旱灾、瘟疫或逢八月半,乡民抬出佛像四处巡游,祈求消灾驱邪。1966年,此庙被拆毁。直至1980年,为疏浚河道,庙址部分湮没,并划入岭南校园内……

几经兴衰,随着历史远去,此地慢慢成为“有名无实”、几乎成为被人遗忘的“高境庙”。不过,现仍有高境庙公交站点,算是留有沧桑可觅的记忆。在交大附中任教三十余年的陈德良老师为了寻觅高境庙真迹,辗转采访岭南教工、附近高龄居民,写就《寻找高境庙》一文,才让更多后来者知晓了高境庙的来龙去脉。

岭南分校的迁与变

现据《高境庙的“岭南”记忆》一文记载,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早期,在广东有一所中国最早之一的大学——教会创办的广州格致书院,1918年改称岭南大学。1927年起由中国人执掌校务,钟荣光先生担任校长。他是一名热衷于教育事业的人,按设想准备在上海建一所学校——岭南大学上海分校,欲设立中学、小学部,可为大学培养预备人才,尤其是吸纳在沪的粤籍殷商子女。于是,他联络在沪粤籍名人组成董事会,积极筹措办学基金,董事会成员有南洋华侨和富商巨贾,包括永安公司经理郭琳爽、新新公司经理马文甲、大新公司经理蔡慧民、广东银行上海分行经理张英溥等人。

1928年,他们组成十余人乘船抵达上海。几天后,在杨浦荆州路购地7亩,利用已经停办的日本女青年会体育学校初建小学部。一年后增设了中学部,学生人数剧增,但场地有限,校董会决定另觅新址,购地扩大置校。

1934年春,经多方奔走,终于在高境庙购置荒地70亩。1935年初,高境庙新校舍落成,总建筑面积达1.4万平方米,比荆州路校区扩大了十倍,主要建有三座红墙灰瓦的教学和办公楼宇,男女生宿舍、食堂、篮球房、传达室以及五层楼高的水塔。这一年暑假后,岭南分校在高境庙校园举行新学期开学典礼。1936年的一天,学校迎来校友冼星海。

1950年解放日报上的岭南中学招生广告

1937年8月14日,岭南校园突遭日军炮击,五层高的水塔轰然倒下。在日寇步步逼近江湾的形势下,岭南分校校董会决定撤离高境庙,迁往市区继续办学。

9月30日,日寇火炮继续对准江湾车站、高境庙、天乐寺猛攻,江湾遂陷入敌手。日军占领了搬迁一空的岭南校园,立即在四周拉上电网、存放军火,这里变成日军作战司令部。校门对面原校董与教工的四座小洋房(今殷高路23弄),也住进了日军九井中将官员。

面对日军全线入侵上海,中国军队以“一寸血肉,一寸山河”团结御侮,誓与宝山城共存亡,展开多次街巷战、肉搏战,刀光弹影,让宝山前沿地带土地泣血。11月11日,国军三道防线的侧背屏障尽失,最终被迫战略转移而西撤。

11月12日,日军占领上海。高境庙地区也又一次惨遭炮毁劫难。日军在上海设有九处战俘、侨民集中营,1942年12月6日,日军把原长江边上的吴淞盟军战俘营迁移到了江湾高境乡,建立了江湾盟军战俘营(今殷高路过桥北侧),又称江湾集中营。在此期间,美军第十四航空队(飞虎队)曾对驻扎在江湾机场的日军进行过多次轰炸,令日军胆战心惊不已。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军队接收高境庙岭南校园,改作日军战俘看守营(校园四周还有部分日军家属)。岭南分校校长李任龙获知校园还在,异常兴奋并急谋复校。当李校长来到校园时,这里满目苍凉,到处都是日军战俘遗弃的军服、军鞋、杂物。经过一年交涉、清理、准备,1946年9月岭南分校重新开学,校园又恢复了往日的琅琅读书声。

解放战争中,校园内又曾驻扎过溃败的国民党军队。直至1949年5月,国民党军队负隅顽抗,解放大军逼近江湾,隆隆炮声中,岭南分校师生又一次全体撤离。上海解放后不久,私立的岭南分校走进了新时代,但时至1952年,因诸多寄宿的粤商子女纷纷撤走而导致资金断裂,难以为继,于是由上海市教育局接办,组建上海幼儿师范学校,1963年,幼儿师范迁出,交大附中正式迁入校园至今,门牌为殷高路42号。

上海旧狱的踪与终

从徐家俊撰写的《关押日本战犯最多的江湾监狱》获知,由1946年6月起,国民政府在日军原江湾盟军战俘营地址建立了上海战犯拘留所,并从1947年8月起正式升格为国防部战犯监狱,亦称高境庙战犯监狱,简称江湾监狱。这里曾关押过侵华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海军中国舰队司令福田良三等战犯。此处累计关押的日本战犯规模,曾一度超过提篮桥监狱及各地拘留所、监狱,堪称中国之最。

1949年2月,随着冈村宁次等战犯通过轮船押往日本巢鸭监狱服刑,战犯监狱撤销,原遗址大为缩小,原建筑也已荡然无存。新中国成立后,该地为解放军部队使用。遗址所在地上,如今已建有殷高路15号高境强制隔离戒毒所与殷高路9号上海第四看守所。路南门牌号分别为殷高路2号与4号侧巷处,名为“强制医疗所”。

一条微不足道的殷高路,无声地诉说着这许许多多沧桑往事,既刻下过远去的战争遗痕,又缭绕着中华民族不屈的忠魂。史卷拂尘,珍惜高境,传承当有后来人。

上海轨交3号线北延伸段设有“殷高西路”站

题图为淞沪铁路文化展示地点与轨交三号线照片,本文配图除标明出处外均来自解放日报

栏目主编:黄玮 文字编辑:伍斌

来源:作者:黄庆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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