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租房子的小说「出租房的那些事」

昨晚在路上李栋国说还有件大事没办，回到旅店后脱了裤子外套，双脚把鞋一蹬，惬意的往床上一躺便酣然入梦了。嘴巴随着肚皮的起伏一开一合，“呼噜呼噜”的鼾声震天响，他倒是很有动漫人物的做派。可见明天的大事没有今天的睡觉重要，估摸着是能用钱摆平的。

胖点的人睡眠大多都好，反过来就是瘦点的人睡眠都不太好，虽然不是绝对，起码王伟就没睡好。

王伟一夜连吐了两次，第一次是往床上一躺，就觉得天旋地转不受控制的想吐，这属于人力不可抗拒原因。

第二次是蹲到卫生间，扣着嗓子眼强迫自己吐，这就有点自虐倾向了，建议大家少喝酒为妙。喝醉过的人都懂，谁不懂可以去试试，教不会别人怎么幸福，但教别人难受是件很容易的事。

王伟等到肚子里倾吐干净神智清醒了，却又没了睡意，瞪着俩眼琢磨到底有啥大事没办，难不成想去买两件替换的衣服穿？

李栋国睡得踏实多了，打鼾声像环绕音响，在狭窄的房间里隆隆作响。有时又像一口浓痰，堵住了嗓子眼吸不进气，但是翻个身咂巴一下嘴又开始了。多气人。

王伟朦朦胧胧的睡了半夜，天大亮后听得门外人声响动，乜斜了眼看向窗外。

天色白茫，薄烟一样的寒气缕缕飘荡着。各色路人疾步行走，便是车辆也拖着淡淡的尾气仿似在打哈欠。

王伟看看床边，李栋国的铺上一床棉被像揉皱的纸团一样堆在一角，想闭了眼再睡个回笼觉时候，李栋国早不早晚不晚的推门进来了，这时间点掐的真好。

李栋国说：“都日上三杆了还不起类？早起的虫儿怕被鸟吃类？赶紧把衣裳穿了咱俩去转转，夜里间还得兑店，一天恐怕都不够。”

王伟猛地跳起来，伸手指着李栋国，气急败坏地说：“你半夜一直打呼噜睡类跟猪一样，我都没睡着，就不能叫我多睡一会儿？”

作为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剧本确实应该这样写才符合人设，但不对呀，咱这是现实题材很严肃的文学小说，咱不能这样胡来。

只见王伟老老实实地起来，把毛衣套上，从箱包里掏出一件大红的羽绒服穿上。

这羽绒服是去年夏天，在尚志时候嫂子陪他去买的。品牌店里反季促销，做工精细面料厚实。刚开始不大舍得穿，后来寒冬凛冽，就是在室外来回搬货不得不穿，也是爱惜有加，反倒成了搬货的累赘，拖延了干活的效率。

你说他那时候咋就没想起来买件干活的大褂，这笨孩子。

就是车轮胎也有磨光的时候，咱别说一件衣服了，免不了在前襟处留下一片白印子，袖口也翻出细绒来。王伟仍旧把它当成好衣服，因为行李箱里就它贵。

李栋国见他穿了这件，诧异地说：“咋把这件掏出来了？外边没那么冷。也该洗洗了，过几天不忙了送干洗店。以后在超市注意点形象，瞧瞧你那鞋。”

王伟低头看左脚，鞋帮露出一条缝，抬脚落脚间便像眨眼睛。王伟讪讪一笑，换了件平常穿的厚外套，接过包子和塑料杯装的豆腐脑搭电视桌上吃喝。

一时吃喝完毕，李栋国见他意犹未尽的模样，笑说：“我吃俩包子专门给你买了四个还不饱？不行就到外边再买俩，馅儿倒是怪香类。”

王伟后来才回过味儿来，人不能太实诚了，要是吃之前问一句：“哥你吃饱了没有？你再吃一个吧？”

李栋国再拍着肚皮谦让一下，推脱着说：“你吃吧，都是给你买的别剩下了，不够吃到楼下再买俩。”

这为人处世的舞台效果就好的多，哥俩的感情就显得很深厚，气氛就很融洽。但现实不是小说，不容得你字斟句酌的去修改，有些事过去了即便回想起来有些遗憾也只能那么地了。

王伟带了门跟下楼，好奇地问：“哥这么早咱去干啥类呀？来货了？”

李栋国只顾往前走，说：“这么早干啥？咱不去租房子？一直住旅店也不方便，洗洗涮涮吃饭都不得劲。”

一出旅店寒风扑面而来，李栋国抖起肩缩紧了脖子，双手蜷在袖口里，也不知道刚才谁说的外边没那么冷。

俩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只留心墙面上张贴的出租广告。这时转到一处小广场，李栋国说：“走，去对面那儿瞧瞧，快晌午了一会瞧瞧哪儿有面馆吃碗面。”

小广场对面的小区皆是三角形红色坡顶，沙石样的白墙，六栋六层高的小楼两两并肩坐北朝南挨次座立。

小区里四季青长青，欢笑处不笑，却是几个男孩子在玩雪把边上一小女孩欺负哭了，年龄太小怨不得他们。

中间大道宽阔，前后楼又相隔甚远。小区里有食杂店、小花园、小亭子，还有一处健身的地方。

李栋国伸长脑袋觑着墙上的招租广告，说：“你也瞧瞧，光跟没事儿人一样在这站着？”说着话到了小区最里边。两栋楼后边是一方不小的空地，红砖漫的地面平平坦坦空无一物。一排两人高的小杨树挨院墙长着，枝叶凋敝在阳光下瑟瑟发抖。

李栋国环视一圈，点着头说：“这倒是个好地方，离超市不远还干净。这都是新楼就怕房租不便宜。”

王伟疑惑的问：“咱也不住二楼，这一楼都是车库咋住人？”

李栋国呵嗤一笑说：“车库就不能住人了？只要有暖气咱俩到哪儿不能住？买张床就是家。我以前在工地上干活，十几个人在没盖好的大楼里，打地铺就不睡觉了？都能像尚志一样独门独院类？还是跟北安一样一百多平方的房子？不学着吃苦能磨炼成人了？”

王伟不能理解李栋国这一番说教的意义何在，猜想会不会是不舍得花钱租楼房的心思被他说破了有些羞恼，紧忙表态说：“我倒没意见，能住就中。俺嫂就不愿意在尚志那平房住，嫌冬天还得自己烧煤炉子，不像在北安一进家就热烘烘的跟夏天差不多。”

他不光卖个乖，还转移了李栋国的攻击火力。

果不其然，李栋国正探身扒着窗户往里看，头也不抬的说：“恁嫂也不傻，知道肉好吃糠难咽。”

王伟额头贴了窗玻璃往里看，倒是一间齐整的屋子，墙面刷的雪白，靠窗摆着一张双人木板床。床前大概一张家庭饭桌大小的地方，有道还未撕去塑料膜的新卧室门。

李栋国说：“这房东都装修好了，这边应该是预留停车的地方，咱放货正好。”

王伟也离了窗户，到卷帘门前暗自估摸着地方大小，听李栋国说：“咱再去转转，这儿倒挺好。有合适的楼房了咱还住楼房，来个亲戚朋友也有地方招待。这儿怪好。”

两人出了小区，太阳已到了正头顶，阳光明晃晃的仍旧是冷，像是画里的。

往东走出七八十步到了小广场跟前的通江街上。往南看去不远处是十字路口，正是紫薇大道。道东南那片起了一栋四层高的商业楼，门口处有些石子堆沙子堆，天寒地冻已停了工。

李栋国站那儿左右瞧瞧，渐渐地阴沉了脸，指了说：“到时候这儿也是商场啊，这干买卖容易类？都是竞争对手。”叹息一会儿顺道向北走，一路皆是大大小小门脸破旧的五金、日杂、米面粮油店。

道东有一家小型超市，两人也进去看了。这小超市说小也不小，起码在岗的收银员都有三个，规模够可以了吧。说大也不大，三个收银员两个在说话，还有一个在低头按手机，一边按着键盘一边抿着嘴偷笑，刚处个对象指定错不了。

李栋国笑说：“这超市白费，员工工资都够呛。这面积要开个服装商场说不定还真中，这江城是不是还没有大型服装门市类？咱俩人是不是没见着？”

李栋国买包烟气定神闲地出来了，面对够不上威胁的竞争对手，谁都会特别从容大度，不吝惜自己的宝贵意见。没走几步，路对面有一栋小高楼鹤立鸡群的模样，却是焦黑焦黑的那就不是鹤了，显然是一把火惹的祸变成了烤鹌鹑。

再往北走过了几条街便是一片低矮的平房，都是坡顶砖墙，远远的能看到光秃秃冷飕飕的江岸。

李栋国笑说：“瞧见这条路那头的江岸没有，这要是夏天来江边凉快凉快好着类，江那边就是俄罗斯了。”

王伟很奇怪一直不说话，他说：“哥咱回去吧，这也没啥了。肚里有点饥了。”

原来是饿的没力气说话。

下午两人便不跑那么远了，实在是走得太累挺。只围着惠民超市附近的几条街来回打转。也有相中的出租房，李栋国打电话问了问租金，却迟迟没能决定，一直跟王伟叨咕着那间车库。

为啥叨咕那间车库？因为它便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