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莲 || 晒谷场（外一章）

晒谷场（外一章）

刘 莲

秋阳下，一片金黄。

临近黄昏，稻谷仍在晒场上躺着，无数颗谷子，紧紧地挨着，多么亲密，多么温馨。它们有着金子一样的颜色，却比金子香，比金子暖。

三三五五的农人，正在收谷子，他们弯腰的姿势，和我童年在晒场上看过无数遍的乡亲们的姿势，是一样的。一样的虔诚，一样的深情。

扫帚和耥耙，我童年的老朋友，多想和它们再来一次亲密接触。

多少年了，我远离故土，远离田野，在烟尘滚滚的闹市里呼吸、劳作。

在那些半梦半醒的周六周日午后，倘若看到乌云涌起，天色变暗，迷糊中常会听到母亲焦灼的呼喊：落水啦！快收谷啊！

可惜我早已无田可耕，无谷可收。唯有母亲的声音偶尔在深深浅浅的梦里、在迷迷糊糊的午后响起。

我深晓一场雨，对于晒场上的谷子致命的伤害。每一粒米，都是一粒谷子蜕变而来。每一粒谷子，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才能回到晒谷场，回到谷仓。

晒谷场，让我的目光一再柔和。

我的影子轻轻地覆盖在一片金黄的谷子上。

谷子

田野

稻浪浓缩成晒谷场上谷子的波纹。

田野交出谷子，留下稻茬。有的已被焚烧，有的仍在静静地守候。一只禾虾，停歇在稻茬上，透明的羽翼闪耀着一滴水的光芒。

风从刚结了果子的青枣林吹来，带着淡淡的甜。

指天椒，深厚的绿。一垄一垄，不动声色地酝酿着让人酣畅淋漓的辣意。

井然有序的竹篱上，零零星星地挂着熟透的豆角，让我想起那个迟暮的不婚的美女。

斜阳透过竹林，照在残荷上，一只小鸟掠过池塘，飞到旁边结满紫红果子的白银树上。我以为它会在高枝上炫耀地叫上一两声，然而它没有。

三三两两游人，在爬满绿色藤蔓的绿色长廊缓缓而行。大都是一些从乡村里走到城市的人，在周六周日，借乡村一隅，散散心，松松脚，让乡村纯朴的风抚慰一下起皱的灵魂。

田野喂养了村庄和城市。一季一季的水稻和番薯，豆角和青椒，生生不息。

在一株遗落的稻子前，我低下了谦卑的头。

田野

【作者简介】刘莲，广东茂名人，70后。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2005年出版了散文诗、散文合集《青春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