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祖康,银河号事件「1993银河号」

在好莱坞大片《战争之王》里，主角用远洋货轮运送武器，结果在大洋上遇到了国际刑警。虽然该船只紧急改名称，换国旗，但最后国际刑警还是要登船搜查。

这段剧情并不是导演大开脑洞的幻想，而是有海洋法依据的。

在公海上，一旦发现有船只参与国际性犯罪，国际刑警和各国军舰都能拦截进行检查，这在海洋法上叫“登临权”。

该法律历史悠久，但是在现代世界，除了联合国维和部队和国际刑警，美国是使用登临权最多的国家。

美国海军遍布全球，动不动就在海上拦截外国商船检查。1993年，美国就在阿拉伯海拦截了中国商船“银河号”，闹出了震惊中外的“银河号事件”。

“银河号事件”在今天可能名气不再，可是在90年代，这件事是中国外交事业的一道伤疤。

“银河号”在正常商业运输中被美军无理拦截，并要求登船检查。此后中国和美国斡旋一个月，最后还是无奈让美军登船。

虽然美军没有查到违禁商品，但是该行为本身已经损害了中国外交尊严，被视为国耻。

当时负责“银河号事件”的外交部官员沙祖康回忆此事时，连用17个“窝囊”来评价，足见此事在那一代人心里的巨大影响。

那么在30年前，“银河号”为何横遭美国刁难？中美围绕“银河号”又有着怎样的博弈？

1993年夏天，中国远洋运输商船“银河号”正航行在阿拉伯海上，这艘船常年跑在中国到波斯湾的航线上，从中国运走轻工业制品和原材料，再从中东进口农产品。

截止1993年时，“银河号”已经在印度洋上航行了几十次，没有出过任何意外。但是在7月的这次航行里，“银河号”遇到了一场横祸。

当时，“银河号”从天津港起航，沿途经过中国香港、新加坡、印度尼西亚、阿曼，最后到达迪拜。

在这趟航程中，该船装满了塑料玩具、文具、金属配件、染料等商品，每一个集装箱都有编号，每一笔货物都有报备。

但在7月23日，美国通过外交官告诉中国外交部：美军得到情报，“银河号”上装有国际禁止的化学武器原料“硫二甘醇”和“亚硫酰氯”，要送往美国的大敌伊朗。

随即，美国要求中方通告该船只接受检查，否则美军将强制登船检查。

这里先介绍一下“硫二甘醇”和“亚硫酰氯”，这两种化学液体都有剧毒，而前者是杀虫剂和防腐剂的原材料，也可以作为芥子气的原料。

两伊战争时期，伊拉克曾大量进口几百吨该原料，制造出的“芥子气炸弹”给伊朗军队造成很大的伤亡。

“亚硫酰氯”则能做杀虫剂和除草剂，但也能加工成神经毒气，这些原料都是重要的工业原料，当时欧美的化工巨头才是最大的产出国。

因而这些原料被国际社会密切监视，以防被拿去制造武器。中国虽也有生产这些东西，但是从来不向外出口。

中国方面得到消息后，查问了“远洋运输总公司”是否有此事，中国远洋运输总公司回答：

“银河号”的档案一清二楚，没有这些化学原料的痕迹，而且途径的国家也没有相关的原料上船。

美国则拿出了自己的“情报”，上面居然写着：

“银河号从大连港起航，上面装着两个去伊朗的货柜，代号csaq3101、3102，里面装着“硫二甘醇”和“亚硫酰氯。”

中方摸不着头脑，美方连“银河号”从哪里起航都搞错了，居然就拿着所谓的“内幕消息”要检查船只，简直无理取闹。

然而，美国不管事情真伪，也不听中方人员的解释，他们咬死了中国在进行秘密交易。这边北京还在进行交涉，大洋上就传来消息——“银河号”已经被美军跟踪了。

8月初，银河号行驶在阿曼湾，美军出动直升机绕着“银河号”飞行，拍摄船上的设备和人员。

8月3日中午，美军军舰接近“银河号”，尾随“银河号”进入霍尔木兹海峡。这些消息很快传到了国内，美方随即给了中国三种处置方法：

要么，让船返航；

要么，让美军上船；

要么，去隔壁的阿曼找个港口停靠，让美国派人检查。

此时，美军已经封锁了“银河号”。当天下午7点，中国远洋运输总公司在无奈之下，通知“银河号”在霍尔木兹海峡下锚停泊，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银河号”就这么被拦在了茫茫的大海上，停船之后，“银河号”关闭了发动机，全体船员坚守岗位。

这是我国的商船在公海上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船长张如德一边安抚船员情绪，一边向国内请示。

不久后，中方的交涉代表拿出了“银河号”的货单和其他信息，告诉美国是弄错了，船上不可能有化学原料。

可是美国坚持自己的情报是可靠的，必须对船只进行检查。

中东地区的夏天骄阳似火，“银河号”在交涉期间停在无遮无拦的海中间，白天的大太阳能把甲板加热到50多度。

在闷热的船舱里，白天气温在30度以上，水手们还得顶着高温坚持工作。

而在中美外交交锋的时候，“银河号”上已经开始“节衣缩食”。因为不知道何时才能开船，船长下令节约淡水和食物，此举一度让水手们抱怨。

但后来证明这是极为睿智的决策，因为“银河号”这一停就是整整一个月。

从8月3日到8月13日，“银河号”的外交纠纷没有任何进展，为了保持船员的健康，美国答应让“银河号”靠近阿联酋海岸停泊。

之后，“银河号”在这里停泊到8月26号。

而在这期间，船长告知总公司，船上的淡水和其他资源已经告急，船员病号增多，而且因为限制洗澡，很多船员得了皮肤病，精神状态很糟糕。

最后，为了船员们的健康，也为了尽快了结此事，中国外交部决定，让“银河号”停泊进沙特阿拉伯达曼港，美国、中国、沙特三个国家进行联合检查。

既然美国人无理取闹，那就让他们自己打自己的脸。

决议做出后，中国派出了外交部国际司副司长沙祖康带队前往中东，沙特阿拉伯也已经派人封锁了“银河号”，只能往上运物资，不能做任何其他的接触。

8月29日，在中方监视下，美国派军人上船搜查，先找情报里的“csaq3101、3102”两个货柜，结果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但美国人依旧不依不饶。

此时，美国人不仅不怀疑是自己的情报出错，反而觉得是中国船员把两个货柜藏匿了，于是要搜查船上所有的货柜。

此举不仅让中方很生气，连沙特的代表都觉得太咄咄逼人。

可是美国坚持要找，不找就誓不罢休。无奈之下，中国水手就带着美军搜查人员，把船上600多个货柜翻了个遍。

美国军人在船上翻箱倒柜，看到的是一箱箱轻工制品和原料，最后终于从一个货柜里找到了几个金属大桶。

甲板上的美军发出了欢呼，可是中国船员的表情很无奈，他告诉美军，这是染料，现在打开氧化后就毁了。

但是美军更兴奋了，中方不让开，他就偏要开。

最后美军打开染料拿去化验，结果显示真的是染色剂，不是那些化学原料。

美军到这里还不放弃，士兵穿上防化服钻进了船舱里检查，中方代表沙祖康气不过，让船员们关闭整个船上的通风扇。

在烈日之下，船舱里的温度迅速升高，美军穿着闷热的防化服，在里面苦不堪言，找了没一会儿就放弃了。

既然没找到东西，中方要求美方立即离开“银河号”，并且和中国、沙特一起签署一份协议，向全世界声明“银河号”上没有化学制剂。

当时，美国已经把“银河号”的新闻曝光到了国际上，让中国政府名声有损，这个声明必不可少。

美国代表请示了华盛顿，最后在确凿的证据和真相面前，白宫方面不得不同意签字。

1993年9月4日，中国、美国、沙特三国签署“银河号调查报告”，确定货轮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违禁物品。

美国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了，离开时没有向中国打招呼，一溜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沙祖康召集了“银河号”船员开会，他肯定了船长大副们的工作，给船员们送去鼓励。事后“银河号”继续前往迪拜，完成了自己的这次远航。

“银河号”事件在当时的中国内部引起了震动，这件事释放了一个信号：“苏联解体后，美国已经开始重新针对中国，中国和西方的关系可能发生改变。”

国际司副司长沙祖康后来回忆此事时，他说当时中国说什么，美国根本不听，连合理的要求都拒绝，他就用十几个“窝囊”来评价这件事。

“美国要检查，我们拒绝，人家无视，真窝囊。强硬地拒绝美国检查，人家就要制裁我们，也窝囊。”

归根结底，当时的中国综合国力还不强，在国际上的地位还不高，因此放眼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站出来替中国说话。

作为世界五常之一的大国，中国在那个年代受到的待遇，的确比英、美、法、俄低一头。

在网络上，“银河号”事件和1996年“台海危机”，1999年美国轰炸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并称为90年代三大国耻，这三大国耻都是美国在跟中国作对的事件。

沙祖康曾以“银河号”作为例子，告诫所有国人“勿忘国耻。”

此后，中国以“银河号”事件为代表的“三大国耻”为警醒，在进入新世纪之后，中国高速发展经济，军力也在不断提升。

中国自古是个陆权大国，海军较弱，但是近年来我国也大力发展海军，建设起了一支亚洲第一的海上力量。

21世纪起，中国也有了能在远洋作战的军舰，有了海外军事基地。30年后的今天，美国或其他国家再想在公海上无端非难中国，就要三思而后行了。

文/商学野

参考资料：

1、《"银河号事件"始末》，米德

2、《＂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面临的安全挑战--＂银河号事件＂的启示》，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