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手：新城人生活的“伊甸园”

作者 | 云南大学 陈宸 熊棋

编辑 | 小花

本文系“百校万人快手体验周”参赛作品，由Remix教育出品。

关耳拿着手机走出了店门，跟在送货的师傅后面走着，一段路后，关耳停住了，看着师傅将抽油烟机送上面包车，白色的面包车上能清楚的看见几个红字‘XX电器送货’，她站在店门口的街道上，将拿着手机的手臂上举。手机画面中，面包车启动、开离，路两边明黄色房子中，一些窗户零零星星的透出白色的灯光，小白面包车在空旷的柏油马路一个急转，消失在新城的夜色里。

就在刚刚，关耳和店里的几个人，将这台电器售卖出去，老板让送货师傅今晚就上门为买的这户人家安装。这便出现了上面这一幕。

关耳回到店中，随即打开了手机中的快手APP，将拍摄的画面进行简单编辑，配上文字“新城二期送货走起”，点击发布。当晚是晚上8点多钟，天气有些寒冷，会泽新城道路上行走的人已稀稀疏疏，路两旁只有两三个骑着三轮车卖水果的小贩，他们的叫卖声还依稀在关耳的视频中能听见。

关耳是会泽新城的搬迁户，现在在新城的一家电器店做销售，她在快手中发布的视频有不少关于这家店铺的信息：开业、打折、送货、招聘等等。“有人看了你的快手视频后寻着来买电器吗？”我问关耳。关耳随即接上我的话：“会有，来了（店里）就会说找我。还有私信上（快手）问的，我说说不清款式，让他们最好来店里面看看。”

关耳的视频发布后几秒，会泽新城的搬迁户们刷快手的时候就能在同城中看见关耳的视频。在会泽新城，打开快手APP，刷刷同城，关于会泽新城的信息就纷至沓来：“会泽新城下雪了”、“新城综合市场开业”、“会泽新城搬迁五人户”，新城的搬迁户们在快手同城中持续更新新城的搬迁动态、大小事件。从2019年1月29日迎来第一批搬迁户，至今“新”城的历史才不过一年，但“会泽新城”已成为会泽县快手app中一个崛起的地标。

云泽县新城夜拍

会泽县是云南省曲靖市的一个贫困县，在2018年，这里还有194899个人是建档立卡贫困户。2018年3月，为彻底解决贫困，会泽县委、县政府做出“打造会泽新城”重大决策，推进易地扶贫搬迁政策，让贫困户搬迁入住新城——由政府为贫困搬迁户所造的搬迁安置房小区。

穿行在新城的各个园区、广场、街道、菜市场，所见多为老人，他们端着小板凳烤太阳、聚拢一堆做针线活、结伴而行去买菜，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便开始攀谈，慢慢就熟络为在新城的“老伙伴”。新城一点一滴的变化，大小事件也会从这些爷爷奶奶的闲聊中传播出去。

新城的人群中似乎鲜少见年轻人的身影，但想找到年轻人也不难，只需打开快手app，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一片“新城天地”。和地处山区的老家相比，新城的网络信号更好，网速也更快。安装网线也更方便，多数年轻人都在家中安装了无限网络，可以随意在网络世界中徜徉。入住新城后，搬迁户们也摆脱了每天做起来没完没了的农活：割猪草、种地、喂牲口、家务......在老家，这些重复的琐碎小事耗尽了白天的时光，也耗尽了夜晚玩耍的精力，回到家只想洗洗睡了，没有心情再玩手机。新城的工作时间都是固定的，这让搬迁户们拥有了休闲时间，拿来玩手机，快手打开的频率自然也变高了。有网有闲，新城人快手就玩转起来了。

从故土到新城，搬迁户生活中的许多方面都已发生改变：居住环境、工作、生活习惯、往来的朋友，但植入自身文化的快手实践却没有改变。他们依然爱拍拍快手，只是快手视频中封面中的标签从会泽县的各地：“火红”“大海”“娜姑”……变成了现在生活中的日常景观——“会泽新城”。

随着搬迁户在新城的汇聚，带有“会泽新城”标签的快手视频愈来愈多，建构起了快手中新城的同城世界。会泽新城不再仅仅是一个实体空间的“新”城，也成为快手中一个崛起的新地标——一个全新的快手社区。

搬迁户们发完自己的快手，也爱刷刷同城中其他新城人的快手视频，点点“小红心”、评论两句，快手成为搬迁户在新城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们在快手里交友，也关注着新城的变化；即使出走新城，也能通过快手里的社区看见自己的新家。社区中的信息世界由新城人自己建造。每一个人在新城使用快手的目的都是不同的，但他们共同建构着“会泽新城”这个快手社区。

在新城小区的一个健身器材上，莉莉正坐着刷快手。搬进新城一年了，刷快手是17岁的她在新城打发闲暇时光的好方式。

偶尔，她也会和三个同村，一同搬进新家的小姐妹出门玩，一次，莉莉和朋友相约出游。玩着玩着，朋友们只顾着低头刷快手去了。偶尔想起莉莉，也只是一句“来，帮我拍快手。”这引起了莉莉的不满，问朋友：“你们是当我不存在啊？”，朋友听罢过去抱住她，安慰她“要不帮你拍？”莉莉感到好气又好笑。

而她的评论里，总有些意想不到的玩笑。有一次，莉莉在快手上发了几张自拍。视频发出不久，一个账号过来评论她，“宝贝我来了，……”，语气很是亲昵。莉莉很迷惑地回复一个问号。那个账号接着评论，“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莉莉回复“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绕半天，我都绕蒙了，被绕进去了。”莉莉说。结果，最后朋友告诉她这个账号是她们新申请来和莉莉开玩笑的。

快手里藏着“重逢”老相识的惊喜，除朋友外，还有意想不到的人，譬如她的爸爸。有一天，她发布视频后，有人评论“又去哪里玩了”，一副很了解她的语气，但似乎也不是自己的哪个朋友。莉莉点开对方的快手账号一看，发现是爸爸。莉莉的爸爸平时很严肃，之前她都不知道爸爸也玩快手。莉莉说：“他可能以前赞过我的视频，然后就能找到我，我那会心里头想，我要不给他拉黑了？”

评论区里有意料之外的旧知，也能让你和不相识的人互动。也有不少陌生账号评论她“来求偶遇”，“看情况，不会都去偶遇。”莉莉说道。她现在偶遇过四五个网友，一次，莉莉发布一个视频后，有个人评论“看着有点眼熟”，向她要求“偶遇”。莉莉点进对方的快手账号看，净是游戏的视频，没有本人的照片。可莉莉的几位朋友认识这个男生，让莉莉出去一起玩，莉莉便和朋友去见了见这个“求偶遇”之人。结果一看，“呀，这个人我认识啊，咋是他啊，太尴尬了。”莉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低头玩手机，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原来是初中时，莉莉曾来会泽县体育馆比赛，那时便见过这个男生，但当时不知道这个男生的名字连同联系方式。

与刻意的“求偶遇”相比，真正的“相遇”总是在意料之外。莉莉羞涩地告诉我们，她最近喜欢上一个男生，说着还给我们看了这个男生的快手视频。她最先是在快手上刷到这个男生的，并评论了对方，没想到这个男生随后也看了她的视频，并私信莉莉让她加他的微信，两个人便火速在微信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那个男生告诉她“我是第一次和一个小女生聊天聊到夜里一点半”。男生竟然也是会泽新城的，这一点莉莉之前怎么也没想到，她知道他是会泽的，但万万没敢想男生家所在的栋数，就在自己家旁边。说这些的时候莉莉总是带着一种小女生式的娇羞，表情中总有喜悦，是怎么偷藏都能让人发现的溢于言表的开心。莉莉前段时间生病去输液，男生还问莉莉要不要过来陪她。在我们和莉莉见面的那天，男生还约莉莉一起出去玩，莉莉说：“我高兴死了，就怕有点尴尬。”

莉莉的快手里，充满了偶遇的惊喜：朋友间捉弄的玩笑，亲人突如其来的问候，重逢故人的尴尬，和遇见“他”时的怦然心动。快手将人与人相连接，实现了熟人间关系的延续，也增添了几分与陌生人相遇的可能。分享、点赞、评论，只需几个小小的按键，新城人便可在快手同城中找到彼此，不论是相识的旧友，还是相遇的新知。每个人在快手中建立起自己的社会关系，又一同建构着快手同城这个网络社区。在“会泽新城”这个网络社区里，你无法预料又会偶遇新城中的谁，但你们都共享着一个身份标签——会泽新城人。

即使你身在彼处，在贴着“会泽新城”标签的快手视频里，你依然不会真正远离家乡。通过快手，你能够重新建立起你和新城的联系，和家乡的新城人互动，了解新城发生的事。

去年7月份在会泽新城见到了东子，那时候他家还没通知搬迁，东子借住在新城的亲戚家，方便女儿在县城读幼儿园。加了他微信，此后半年看他朋友圈，湖南、深圳、贵州，半年时间，他好像又绕了半个中国去打工，每份工作做的时间又都不长，或许自会泽分别后这半年他过得很漂泊。

今年又见到他，想和他谈谈过去半年的遭遇，他自己倒先开了口，“去年倒霉死了，广州、湖南、贵州我都去了，最开始在湖南做矿，我们村有熟人打电话说这个活还差两人，我就去了。结果我们几个都不会打钻，干不下来。我问了以前在深圳工厂里上班的一个同事，他也是云南这边的，临时工27元一个小时，我就去了深圳。我刚到的那天晚上，人就招满了。我又联系了别处，跑去东莞那边，找了一个20块钱一小时的临时工做。当时是想着做到年底，结果去做了2个月还差10多天，公司就淡季，让我们临时工全部辞工走人。后来听说要抽签（通知搬迁即将搬迁至会泽新城，抽签决定房子位置），我就回来了。等了1个多月，还没有通知抽签。我又联系工作，去到红河元阳的第二天，发消息出来，过一个星期抽签。我一年啊，就是霉得很啊，跑哪里都是憨命。我就没回来抽，请我小妹抽，抽到这里来了。”说这段话时，东子坐在自己新城的房子里叹了两三次气，过去这半年的生活，对他来说，确实不如意。

2019年8月，东子开始玩快手，这半年他辗转各地打工，他的快手视频便随着他的脚步拍遍工作地点。离开湖南时的车票， “走了，四处漂泊”他写道；到达东莞大朗高铁站时拍摄的视频，封面文字写道“我太难了东奔西跑”；随后在深圳拍摄的城市景观写着“深圳套路深，我要回农村”；找不到活儿时拍摄的自己各地辗转的车票，写着“处处碰壁，如何是好”；进工厂招聘的答题试卷，写到“我又回来了”；一个人租房住的苦楚，写到“一个人的生活”；打工时在东莞F厂区写的“F厂我又回来了”；到最后离开广东回云南时写的 “在城市生活太难了”，“城市呆不起，我要回我的山卡卡啦”等等。

东子快手截屏

这一年他的打工时光，在快手中一一呈现。“在外面一个人，朋友少，圈子也小，有什么事，发发快手，倾诉一下，自己有什么事情，也找不到什么人聊聊天，能互相说一下。就不是通过快手，发一条动态，记录一下。”他如是来阐释自己玩快手时的心情。的确，媒介能一定程度缓解我们的孤独，在每一件事，无论好坏找不到人诉说时，似乎选择在社交媒介上记录下来是最好的。

漂泊中的人是孤独的，他们在外拼搏时，心心念念记挂的还是自己遥远的家。即使现在再漂泊异乡，会泽新城在东子的眼中也有了不一样的意义。家在那里，便对新城有了牵挂。这不，2019年11月份刚回到会泽时，他特意去了新城二期拍建设中的房子，“工程比较大，政策也好，想让更多人了解。今年全国各地搬迁的多得很，各省的都有，我们会泽也是。之前到新城的时，一样都没有，这个变化确实大，一期外观变化都很大，之前土路，大车一过，全是土，现在那都是柏油马路了。”。心中有了新城的，走再远，家也不远了。东子之后再去到红河元阳，在快手发现上刷到一则会泽新城一幢房失火的视频，他急忙去留言询问是哪儿。无论好事还是坏事，有了挂念，新城之事便是要留意之事。东子之前在外打工时，喜欢刷抖音，一线、二线城市玩抖音的人多。今年8月份开始，多是用快手，他说三四线城市用的人更多。或许只能在快手中，他现在才能在外漂泊时瞥见会泽新城的发展，对“新”家的牵挂便有了地方安放。快手似一位朋友，能静默的倾听东子倾诉，同时，能懂他心思似的，将家乡的故事讲述给他听。

在会泽新城中，城内的生活和城外的生活截然不同，有着不同的秩序。这些秩序在快手中各有体现，如果说在新城中的人可以用快手连接新知与旧识，那新城之外的家乡人便能通过快手在新城寻到乡音，新城与异乡就在快手上连接起来了。即使地图上的距离再遥远，快手之上，一根网线就能相牵。

的确，新城人都需要时刻掌握新城的动态，以更好的了解自己家的情况，而有了新城信息的接受者，便要有新城信息的发布者。东子在外乡所看的这一类信息，都是由在新城人平时在新城所见，结合自己所闻，将视频编辑配文字解说、剪辑不同镜头后发布在快手上而得以呈现的，梅子就是一位新城信息的生产者。

在快手上，梅子有一段独特的自我介绍，“本人小女子一枚，从大理市嫁到了H村，和老公在昆明时学驾照认识的，目前搬迁至会泽新城，公公、婆婆、小姑子、老公、女儿和我，还有奶奶，一家八口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希望生活越来越好，一直其乐融融的相处下去。”

刚开始玩快手时，梅子发现，快手中的人各有各的路线，诸如走汉服路线的，做饭路线的，还有一些能人，会手工制作工艺品，都是一以贯之。权衡了快手上的不同路线后，梅子决定走记录路线。

梅子搬迁新城后，尝试了新城不同扶贫车间的各类工作，去过扶贫车间摘草莓，编凳子，后又去学了打衣服、刺绣。“培训的老师问我，怎么我在哪里培训都能见到你。我说没有办法，我好学啊。”，梅子哈哈笑道。跟随她在新城每一天的工作和生活，她的快手视频也悄然记录着新城变化的点点滴滴。在她的记录下，新城大大小小的事件都在她快手视频中一一呈现——精彩的文艺演出、扶贫车间火热的工作、老年活动中心的娱乐活动、儿童之家小朋友们的玩耍等等。

在编藤车间里，梅子主动用快手担当新城人编织手工艺品的记录者和传播者。其中一条视频的文案是“每天和大家分享会泽新城的日常，作为一个外地嫁来会泽的媳妇，希望在会泽的每一天都过的开开心心”，封面写着“会泽新城老人也能整零花钱了”，画面是编好的凳子、椅子，视频上还配有相应的解说文字“已经编好的小凳子，都是易地搬迁的人们编织出来的。三十元一个小凳子，欢迎社会各界人士前来购买，支持易地扶贫搬迁的父老乡亲。小凳子的手工费是6元一个，欢迎各位父老乡亲来就业扶贫车间编织凳子。每人每天能编织8—10个，藤条凳子。椅子工序更复杂，一天只能编1—2个，每个藤椅的手工费为25元一个”。发第一个编藤视频的时，这家编藤店的老板在快手的同城上刷到了梅子，“老板特别高兴，在我第二次要去拍的时候，她问我是不是又要来拍了，老板说看见我发的了，还给我介绍说有哪些新款式。”在梅子发的一系类编藤快手视频中，评论区有来询问价格的，还有询问在哪里有这份工作的，她基本上都会耐心地一一回复。 “我发了以后有不少人找着来买呢。” 梅子自豪地说道。

编藤车间

梅子在扶贫车间摘草莓时，也记录下了这里发生的一件趣事。梅子听草莓老板谈起有人摘草莓破了记录，摘了几百斤，10箱，就想看看是谁做活那么快。后来找到这个人，梅子就在快手上拍了草莓哥摘草莓的视频，写道“会泽新城的父老乡亲中捡草莓速度最快的小哥，一天捡几百斤草莓，连女人都自叹不如”，视频中这个小哥麻利地摘着草莓，手速确实很快。“我老公就和我开玩笑说要来挑战这个草莓哥，结果他来了摘的速度确实是快的，就是摘了两三个就没有兴趣了。主要是他还有别的事情，那会他在新城的街道上卖菜。”除了这个视频，梅子快手上还有很多介绍摘草莓的视频，经常有人在评论区下问她，草莓工作做起来怎么样？工钱怎么样？还招不招人？她以自身经历为鉴，坦诚回复大家：这个工作适合带着小娃娃，无法出去上班的人做。

像梅子这样发布新城每日动态的人新城里还有很多，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梅子这样，自发的走记录路线，将新城的发生的事有意识的记录下。大多数时候，新城人在新城看到什么，就会拍下来发什么。于是在快手中，能看到新城开始绿化种树，看到在电器店上班的关耳宣传店铺打折，看到新城的菜市场人流熙熙攘攘，看到一切在新城每日真真切切发生着的事情。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在新城生产信息的人，快手的同城里才刷到无数有关新城的信息。评论区也成为了信息交换的地方，“摘草莓多少钱一小时？”、“二期搬迁什么时候领钥匙？”“5人户的房屋有几个卧室？”、“菜市场在什么园旁边？”等等，这些问题都不用发布者自己解答，就已经有热心的新城人在评论区相互回答。快手里的新城的信息的接受者和发布者相连，构筑起了媒介里的新城。

莉莉、东子、梅子这三人只是千万在新城中玩快手人群中的缩影。在我们的故事之外，新城的快手故事还很多。如今，快手已是新城人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新城人在快手上记录着平日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拿着手机随手拍下新城事件，同城互动点赞评论，小区内求偶遇，已是玩快手时不假思索的动作。

快手作为“媒介支架”，使得熟人与新知、新城与异乡，接收者和发布者连接在一起，嵌入到新城的日常生活中，使得新城人在快手上形成了“新城共同体”。滕尼斯说，“在共同体里，尽管有种种的分离，仍然保持着结合。”搬迁到新城的人，不是一种暂时的和表面的共同生活，他们真诚结交新友，在新城的实体空间中唱山歌、跳广场舞、到扶贫车间里闲聊、在棋牌室里“厮杀”。在网络空间快手上的偶遇、念家时的回望、信息的广而告之，一种生机勃勃的新的生活方式在这里展开。

扶贫安置点欢迎牌

“新城共同体”不仅指新城人“身体在场”时在新城实体空间所创造的生活，同样指新城人“身体缺场”时在网络空间中所创造的生活，情感、仪式、惯习都是来维持这个共同体的养料。而这两者维持的逻辑又各不相同，实体空间中，可摸、可触、可感，更适合每日在外闲逛的老人，老家、街坊邻居的趣闻、习俗、新城事件都能成为他们围坐一起的话题，也让他们更紧密，有老人说，“出来站站就有伴了”。而中青年，自有在快手中开创一片天地，视频上“会泽新城”的标语、#会泽新城#的话题、标志性的明黄色的房子，这些成为他们玩快手的规则与秩序，至此，交友、念家、播报将他们从身体缺场的新城实体空间连接起来，构成起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共同体，新城成为崛起的快手地标。但是，无论是老人、还是中青年，在“新城共同体”中都能找到归属感与认同感，他们都是“搬迁户”，他们都是“新城人”，新城发生的一切事都和他们自身的生活密切相关，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新家，也是他们重新开始的地方。

我们离开新城时，再次打开快手刷同城视频，那天新城二期又有人领钥匙入住了，许多人在快手上拍自己新家、拍排队领钥匙，拍搬迁仪式、拍入住后的喜悦。或许过不了多久，等新城二期的人也陆陆续续搬迁入住，他们的新生活又将在快手上有新一番的呈现。

注：（为保护当事人隐私，文中使用的人名均为化名）